“京都远在天边,手够不着基层,有些事反不如身边人帮衬,”包育英笑道,“不过前提是自身要有实力,做出成绩,大家都愿意顺手扶一把。缪文军海选干部,县领导们都看在眼里,不会让他把好苗子都捞走的。”
“噢,是这样啊,多谢包主任指点,”白钰又问,“昨晚车上还有一位长辈是谁?”
包育英摇摇头道:“不熟悉,我也第一次见,他是黄晓松在省外的远房亲戚,这次专程过来治病——好像芦山有种药草制成方子能治慢性哮喘,他担心外面卖的都掺假,就守在当地现采现熬,说是效果更好。”
敢情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啊!
包育英又含蓄地说:“红会那姑娘没见过模样,想必长得不错;据了解能进省红会的来头都不小,不妨打听清楚再作决定,名门大阀有好处也有坏处,就看你怎么选择。”
涉及个人问题白钰倒有些不好意思,讪讪说谈得来而已,没想太多……
严峻的考验很快来临。
周三中午,毛岭村二十多个村民堵在乡政府门口,叫嚷着要白钰对于克扣扶贫支农资金有个说法。
省财政下划的扶贫支农资金分两种,一是粮食直补,一是林业果业种植补贴。与上次引发荆家寨村民围攻村委会的产业开发资金不同,它的分配无须配套资金,通常粮食直补资金按在册田亩数,林业果业种植补贴按自家院前屋后种植的株数。
因为直补到户,这笔钱市、县、乡都不准截留,按清册分放到村民银行卡里。粮食田亩数、各家种植林木株数历来都由村级干部统计上报,逐年递增,虚报、谎报者不计其数,比如省里要求林木种植提供图片,结果一张图片连续用好几年,有时村组之间相互复制粘贴,同一株果木重复申请十多次。
更有甚者,胆大子的村干部建三套账,一套账忽悠村民,一套账忽悠上级,家里保险柜里那套账才是真实数据,欺上瞒下,从中不知捞取多少好处。
乡镇干部从不到村核实吗?
奇怪,为什么要核实?反正诳的是省里的扶贫资金,核查出来的差额又不奖励给自己,反而得罪人,何必呢。
县里对乡镇也有考核,今年申请到账的扶贫资金低于去年,说明你工作没做到位;相反比去年多了,说明很有工作能力。
然而白钰偏要逆流而行。
资金到账后他不肯“循例发放”,要求扶贫办发通知到各村,提交最新名册和证明资料,审核通过才允许发放。
各村骂成一片,唯简功仗着乡里有简刚撑腰,大模大样捧着一叠东西往桌上一扔,道:
“毛岭村的数据跟去年一样,我看没啥好审的。”
白钰不吱声,抽了几份清册和证明资料看了看,又从旁边抽屉里取出两张表仔细核对,不紧不慢道:
“一季度毛岭村因病死亡2人,交通事故死亡1人,是吧?”
“呃——”
简功当这么多年村主任,小聪明还是有的,“是有人死了但没绝户,不用减田亩数。”
“三月上旬倒春寒,毛岭村上报果树苗冻死178株并享受了补贴款,是吧?”
“那个……后来又补种了……”
“有补种证明么?采购树苗的合同、发票、图片,有没有?”
简功忍住气说:“这次统计数据才知道村民事后补种了,他们都是零散买的,有的从别村运来的,到哪里找合同、发票?只要不超过上年数据就行,每年都这么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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