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皇城传来消息:李羡安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入皇城,率领晋军进驻天子宝殿,杀贪官、灭佞臣......
民间传言:少帝在混乱之中不慎被宦官杀害,满朝文武百官均信仰崩塌,人人自危。
而李羡安置皇帝尸骨未寒的告祭不计,名正言顺自称天子,朝中早已布下心腹信吏以策援新政令。
城中官绅与百姓议论纷纷,忧心忡忡;有恭贺他惩治奸邪、还天下以清明的民间英雄形象大行其道者;亦有深恶痛绝于这变局的做法不合正统之礼节者。
总之,李羡安是赤裸裸地造反了。
另外,天下改姓的同时,兰姻还令人将契丹的割地书送到了李羡安的手中。
兰姻没有亲眼见到李羡安,却也能大抵猜到他欣喜若狂的模样。
两人互通书信之后,李羡安应允了先前对兰姻的承诺,派人将一卷诏书送到了香罗城。
朝廷的诏书,绢面龙胶,一方大印,带着让人惊羡的天子之意。
兰姻看着诏书上的内容,心满意足地笑了笑。
公仪斐抬步进来,正巧看到她脸上挂着笑,便开口问道:“你与晋王究竟做了什么约定?”
公仪斐心里还是有些酸味的,毕竟兰姻易容成李羡安的模样来香罗城,并与李羡安合谋篡位......在此之前,两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,他反倒成了一个局外人。
“晋王?嗯,现在要改口了,我们得叫他陛下了。”兰姻笑了笑,将诏书放到了公仪斐的手里,接续道:“至于他许诺了我什么......你自己看吧。”
公仪斐接过诏书打开仔细读阅,看到一半,他竟然在明黄的诏书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:陇西监军公仪斐护城有功,特封平北侯,食邑两万户,封地陇西......
还没看完,公仪斐就握紧诏书,顿了顿说道:“这是你为我求来的?”
兰姻点了点头,认真地说道:“你若不喜欢陇西,我可以再让李羡安换个地方......以后你的封地就是我们的家,好不好?”
公仪斐眼波微微一动,在错愕的瞬间之后,尽是满心的感动,“是你说......我们要有家了?”
兰姻拉着公仪斐的手,说道:“嗯......早在来陇西之前,我就已经离开红月教了,师父们也同意了。从前过往恩怨全消,你我不再入江湖......天涯海角,任何地方都困不住我们。”
他的视线迅速从诏书转移到兰姻脸上,声音微颤,掩饰不住激动地问:“那你呢?天涯海角,你想去哪里?”
兰姻认真思考了一下,“我喜欢临安,因为那是我们初见的地方......”
“好,那我们就去临安。”公仪斐反手抱住了兰姻,柔声道:“虽然朝堂比江湖窄了一些,但是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......兰姻,今后我一定会倾注所有,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。”
公仪斐的声音轻柔如水,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兰姻的心墙上。
两人目光交汇之间,眼中的情意浓郁得几乎都要溢出来。
......
当宋景云得知公仪斐要回临安之后,高兴之余,还忙不迭地跟宋时覃告假,出门去迎接公仪斐。
这几年,宋景云科考好几次都以落榜告终,宋时覃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。
宋时覃考虑到时局动荡,本不想让宋景云和公仪斐有过多来往。
奈何这个逆子说了一句话,差点没把他气撅过去——
宋景云是这样说的:“爹,你瞧公仪斐都封侯了,这不就证明了打进朝堂比考进朝堂更容易吗?从今以后,我再也不去科考了,我要去学武!”
......
平静的日子过得超乎意料得快,醉生梦死之间,两个月如流水一般趟过。
兰姻总有一种错觉,她和公仪斐回到临安之后,一切都好像避开了命簿中的劫数。
公仪斐寻到了新的道心,不再入江湖,远离了武林正邪两派的纷争。
同时,他也没有像命簿中所写的那样,困于情执无法自拔,他和她的感情反而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这一世的劫难,或许可以就这样平淡地渡过了。
此时的临安,新冬可期,所有温柔都守在岁月深处。
修缮一新的宅邸几乎被耀眼热闹的红色所覆盖,街市大开,告示上以“平北侯”为落名,道是今日大喜,临安城广纳流民入城,分发粥饼、喜酒,来者皆可得。
公仪府附近也搭起了临时的施粥点,宋景云穿越热闹的人群,一脸喜气地跑进了喜宅。
此时,公仪斐正在整理身上的吉服和头冠,宋景云兴冲冲地来到跟前,对他说道:“斐,你快点!新娘子可要等不及了。”
公仪斐笑得开怀,“吉时还没到......怎么我去接亲,你比我还着急呢?”
宋景云嘿嘿一笑,“能不着急么?这可是你第三次成亲了,第一次娶错了人,第二次新娘子跑了,第三次可不得叫人担心又出什么岔子......”
公仪斐瞪了宋景云一眼,截断他的话,说道:“你可少说两句。”
宋景云不以为意道:“我就说说笑嘛~“
公仪斐整好了装束,抬步往前欲走,只见一名守兵从外面跑了过来,气喘吁吁地大喊:“大人,出事了!”
公仪斐脚步一顿,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,“什么事?长话短说!”
守兵连气都不敢喘一下,忙道:“兰姑娘,不对,是夫人......夫人刚收到一支箭信,好像是红月教出事了......夫人看完信之后,就、就走了。”
此话一出,公仪斐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,宋景云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,拍了拍脑门说道:“糟了,真被我说中了。”
沉默半晌,公仪斐紧皱眉头,神情严肃地朝着守兵问道:“她走时有留下什么话吗?”
守兵登时被点醒,忙点头说道:“夫人留了话,她让我跟您说——不必去寻她,七日之后她就会回来,请您再等一等她。”
公仪斐不说话,仰头望向屋檐上的大红灯笼,只见那鲜艳的红色在风中摇摆寻不到支点,好像他现在无处安放的心。
过了一会儿,公仪斐定了定神,转身回屋里取出了望春剑。
宋景云见他如此,急忙阻拦道:“斐,你要去哪?”
公仪斐仍是一言不发,推开了宋景云,径直往屋子外面走去。
原本喜庆的气氛就因这突如其来的事故,沉入了一片诡异而死寂的安静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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