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闭多时的灶房门打开时,灶房内已然恢复一片平静。
杜思薇领着杏儿信步踱出灶房,倏而似想起什么般转过身,在四个脸肿成猪头的妇人恐惧的目光中扬起唇角,巧笑嫣然道:“我今天中午也想吃燕窝,还有蹄髈和清蒸鱼,记得收拾干净些,若有谁敢对我的饭菜动手脚,我保管她当日喜提破伤风。”
闻言,四人皆是一个哆嗦,齐声应道:“二小姐尽管放心,奴才绝不敢乱来!”
“很好!”杜思薇满意地点点头,视线一一扫过四人,最后定格在脸颊最肿的张婶子身上:“我若是没记错的话,你方才说,要将此事捅到张管事那……”
“老奴不敢!”张婶子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眼中是难以遮掩的恐惧。
“呵!”杜思薇失笑,娇嗔道:“这般害怕作甚,我又不会吃人,我只是想问问,你与张管事是什么关系?”
“老……老奴是张管事的远房姑姑。”张婶子老老实实答道。
“原来是张管事的姑姑!”杜思薇面上笑意愈浓,意味深长道:“他只告诉你他吃了我的巴掌,可曾告诉你,他那日上街接我时因态度不端被江世子派人教训了一顿?”
“二小姐……”张婶子眨巴着不大的吊梢眼,眼中有迷茫,更多的则是恐慌。
“你这么喜欢聊本小姐的八卦,应当好生去打听打听这件事,能给你日后的谈资增色不少!”杜思薇言罢,转身款款离去。
很快,身后传来孙婶子等三人暴怒的声音。
“合着你跟我们诽谤二小姐,是为了给张管事出气,我们今日可被你给害死了!”
“天杀的,二小姐与江世子有交情,江世子那般连老爷都敬畏的大人物哪里是我们得罪得起的,万一此事叫江世子知晓,要剁我们的脑袋,你可得一人做事一人当!”
“你们干什么?我没有诽谤二小姐,我也是听别人说的!再说了,你们不也听得津津有味吗,当时你们的言辞可没比我好到哪去,尤其是你姓孙的,若非你污蔑二小姐失了贞洁,她未必会发狂动手!”
“张翠芳,你怎么敢把脏水往我脑袋上泼的?我跟你拼了!”
声落,便是一阵“乒铃乓啷”的摔打声。
“噗嗤!”杏儿喷笑,唇角恨不能咧到耳根子去:“二小姐,您听见了吗,她们打起来了!”
要知道,灶房里干活的四个婆子从来都是沆瀣一气,尚书府没甚资历地位的小丫鬟平日里没少遭她们欺负,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能瞧见她们几个爆发如此严重的内斗。
“今日之事只是开端,日后她们还有得打呢!”杜思薇悠悠言罢,步伐忽然顿住。
只见一丈开外的围墙上坐着一人,一席红衣张扬如火,俊美如仙的面上噙着玩味笑容,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
杏儿紧跟着停下步伐,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看去,登时愣在当场。
她眨眨眼,再眨眨眼,惊恐地张大嘴巴:“救……”
“嘘!”杜思薇一把捂住小丫鬟的口鼻,压低声音道:“别叫,是我的朋友!”
“咕咚!”杏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无声地点了点头。
“走!”杜思薇松开手,大步朝墙边行去。
江绪风微微垂眸,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少女,饶有趣味道:“杜姑娘管教下人的手段颇为新鲜,就是作为一台戏而言,对戏一方太弱,不值一看!”
“抱歉江世子,小女子判断有误,让您来早了,我请您看的不是这场,好戏还在后头!”杜思薇仰着脑袋,不卑不亢答道。
杏儿闻言,瞬间瞪大眼睛,震惊地看向自家小姐。
她家小姐给她的玉印不是周公子的信物,而是江世子的信物?她家小姐竟是与江世子关系这般亲厚?
“你确定,你接得住你口中的好戏?”江绪风视线扫过少女手背上的红痕,见对方把手往身后背去,不由失笑:“灿生今日有事不能与本世子一道前来,不过他让我给你带句话,只要你在杜光庆正式认亲前想通,他便能将你从尚书府捞出,让你做他周灿生的亲妹妹!”
闻言,杜思薇神色微怔,心头蔓延起无边的暖意。
她将右手覆盖在左手被飞溅的热油烫出的红痕上,哑声道:“周公子将我捞出尚书府的办法是您,可您为何愿意答应?我还欠您一场好戏呢!”
“本世子虽爱看戏,却并非不顾他人死活!”江绪风轻巧跃下围墙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人:“杜思薇,你可知,你如今不止是在尚书府内坏了名声,你的恶毒之名,几乎要传遍京城,若非百花节当日你与本世子在一处,引得颇多人关注,你现在已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!”
“现在知道了!”杜思薇莞尔,正色看向男子:“江世子,谢谢您的好意,但我这人一身反骨,别人越是要打压我,我便越是不愿如了他们的意!”
事情能在短短两日内传得如此广,内里必有她生父杜尚书的手笔。
杜光庆那个老毕登既为了抹黑她不惜让整个尚书府蒙羞,那她不介意将这潭水搅得更浑!
“呵!”江绪风轻笑一声,抬眼看向少女身后的小丫鬟:“去一丈外守着!”
“是!”杏儿颔首,忙不迭退到一丈开外,动作丝滑流畅,全程没去看自家小姐一眼。
杜思薇诧异地看着龟缩如鹌鹑的杏儿,忽觉眼前光线一暗,她微微抬首,就见江世子不知何时上前一步,拉近了与她的距离。
四目相对,江绪风弯下身子,沉声道:“你又不是真的杜思薇,何必将自己困在此处?”
“你……”杜思薇浑身僵住,只觉一股寒气飞速自脚底窜升至天灵盖。
她喉头滚了滚,很快恢复如常,讪笑道:“江世子说的什么玩笑话,我长得与尚书夫人如此相像,还能是假冒的不成?”
“杜思薇从小受尽养父母迫害,是个胆小怯懦的,可你不是!”江绪风直勾勾地盯视着少女略显不安的眸子,笃定道:“而且,她手无缚鸡之力,可你方才打人,分明有章法得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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