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宿舍区也在拍卖范围?”方晟冷不丁问,“那块土地什么性质?”
余厂长觉得方晟似乎是懂人性解剖的老中医,每个问题像敲在骨节上,生疼生疼,啧啧嘴解释道:
“整体打包拍卖,包括厂房、设备、宿舍区和南泽厂附属产业,宿舍区在厂区东面一点,属于划拨土地,三十多年前没明确用途,去年市长办公会处理历史遗留问题,让南泽厂交了笔钱转为民用了……”
“既然是民用,为什么不立即跟进搞房改,让工人把住的房子买下来?那样的话工人受益,厂里又多了笔收入。”方晟问道。
余厂长道:“一来宿舍区已经抵押给银行,产权手续不太好办;二来宿舍区存在很多矛盾,还有部分住户已不是南泽厂职工,房改面临相当大的操作困难;三来去年厂里状况相当差,我们厂领导都在四处奔走,没时间弄这些……”
三角眼忍不住出言讽刺:“奔走什么呀?到泰国旅游,台湾九日游,夏威夷双飞十一日游,都是打着考察的幌子还带家属!”
“很多情况你们工人不知道……”
余厂长说了半截被方晟打断:“2350万准备用在哪些地方?”
“职工安置是大头,估计将近1500万;补交税金等硬性欠费400万……”
“等等,”方晟问三角眼,“你有多少年工龄,一账算清的话到手多少?”
三角眼道:“我在南泽厂26年了,这次算了三万六,补交社保八千多,实际拿到手只剩两万七。”
“像你这样年纪的工人,南泽厂约有多少?”
三角眼默算片刻,道:“我们这批是南泽厂扩大规模时增招的,大概160个左右,加上前后两年招的工,总有230个吧,还有100多人是后来陆续招进来的,名额不多。”
方晟脸一沉:“余厂长,这笔账不对啊!”
“怎……怎么不对?”余厂长懵了,痴痴地问。
“230人一账算清按3.6万计算是830万,加上100多个按3.2万算吧,才1100万出头,还有300多万用在哪里?”方晟厉声问,随即说,“于科长找一下南泽厂财总,看看预算明细!”
余厂长连忙说:“方市长,方市长听我解释!1500万是硬切的安置费,还没有具体明细,将来剩余部分肯定还是分给职工,我们领导不会多拿一分钱!”
听到这里,会议室里的人都明白其欲盖弥彰后面的玄机,彼此交换会意的眼神,暗想余正啊余正,你算撞枪口上了!
余厂长瞅瞅众人表情,硬着头皮继续说:“刨去1500万和400万,剩下450万……”
方晟又打断道:“不要说了!国资委来了没有?”
一个国字脸中年人站起身:“来了,方市长,我叫徐侠,现任国资委主任兼党组书记。”
“南泽厂破产清算和拍卖方案,你有没有全程参与?”方晟问。
徐侠道:“向方市长汇报,我们国资委前后参加了三次会办,但没有参与具体操作。”
此言一出全场大哗!
国资委是南泽厂主管部门,居然没参与具体操作,整件事就值得玩味了。
余厂长涨红脸道:“徐主任,所有手续都有您签字的!”
徐侠道:“是啊,祝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签字,我有什么办法?”
此言再度令全场大哗!
连三角眼都听得出来,这次南泽厂破产拍卖,身为主管部门的国资委实际上被撇在旁边,是祝市长一手操办的!
方晟点到为止,并不深究,又问:“财政局来了吗?”
“我叫牛爱树,财政局局长。”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起身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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