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国土厅不在省政府大院内,而在外面一条僻静的路上,有个独立的院子。
这时是中午时分,天气十分闷热。
郝枫把车子停在院门外,透过车窗往里看着。
院门是自动伸缩门,只开着一个人能进出的一条道,门房里有两个保安。
里面是一幢六层楼的办公楼,古色古香,幽静漂亮。
郝枫不去开房间住下来,想下午来试探一下,再作决定。
于是他把车子开出去,到附近的街上去吃客饭。
他是局长,正科级,每天出差的饭贴是一百八十元。他不想超过这个标准,节省一点。
郝枫找不到大食堂,就走进一个面店,吃了一碗大排面。
走出饭店,他见时间还早,把车子开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停下,他放下车椅躺下来休息。
要是下午一问,不可能见到高厅长,索性回去,另想办法,不用开房间住下来。
郝枫这也算是艰苦创业!
以前有人来省城办事,没有车子,也住不起宾馆,睡在人家的屋檐下。
他现在有车子,能代步,还能休息,条件好多了。
睡了一觉,郝枫到两点钟,开车去国土厅试探,看能不能进去。
能进去,他就直接去找高厅长,跟他讲理,教育用地,培养下一代用的,为什么一直不批?
这时院门前没有车子,郝枫把车子开到伸缩门前,降下右侧的车窗。
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安走出来:
“你找谁?”
郝枫镇静回答:“我找高厅长。”
“跟他约好了吗?”
郝枫如实回答:
“没有,我没有他手机号码。”
保安打量着他,没有犹豫,一口拒绝:
“不行,没有约好,不能进去。”
郝枫坐在车里想了想,冲那个保安坦诚相告:
“师傅,我是江滨县教育局的,为一个学校的土地批文来找他,你帮我打个电话吧。”
说着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:“师傅,抽烟。”
保安伸手要从烟盒里抽一支烟,郝枫把整包烟往他手里一塞。
保安接住往裤子袋里一塞,冲他笑道:
“你可以让总机转他分机。”
郝枫说道:“我打过几次,高厅长的分机一直没人接。”
“好吧,我给你打一下,通了,你自己跟他说。”
保安边说边让郝枫到门房里来。
保安拉起电话打进去,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:
“喂,高厅长,门口有个人要见你,喏,我让他跟你说。”
他把话筒交给郝枫,郝枫有些紧张,镇静了一下,对着话筒说道:
“高厅长你好,我是江滨县教育局局长郝枫,我为我们县新建一所中学土地批文的事,想见你一下,你看行吗?”
怕高厅长拒绝见他,郝枫有意说了一句暗示性的话:
“我有话跟你说!”
这是一句要给他行贿的暗示话,官员大都听得懂。
这句话在官场上,以前一般都是男上司诱惑女部下过来见他的话,现在演变成了要行贿的暗语。
高厅长沉默了一下,才淡淡说道:
“好吧,你开进来,我在三楼最东头那间办公室。”
郝枫把电话交给保安,保安对着话筒又说了一句:
“那高厅长,我放他车子开进来。”
“啪。”
高厅长没有回答,就挂了电话。
保安一愣,脸色一变,怕高厅长不开心批评他。
郝枫谢过保安,坐进车子。保安将伸缩门缩往一边,郝枫把车子开进去。
里面的场地上整齐停着二三十辆车子。
郝枫把车子停好,拿着一只瘪瘪的皮包,往办公楼走去。
他从刚才高厅长的声气中听出,高厅长以为来给他送礼送钱,才让他进去的。
郝枫想到包里一分钱也没有,底气不足,很是不安。
他只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,你这是替公家办事,为培养下一代而奔波,怕什么?
这样一说,他胸膛下意识挺起来,不急不慢走进办公楼,从中间楼梯走上三楼。
尽管他给自己鼓了劲,但从三楼往东走去,心里还是有些紧张。
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省直机关,而且一个人也不认识,直接闯进来。
一般要见厅级干部,没有人介绍,或者没有预约好,是很难见到的。
不是被秘书挡上外面,就是以种种理由拒见。
国土资源厅又是一个特别吃香的厅级机关,见领导,一般都安排在外面的饭局上或者宾馆里,很少直接来办公室。
陌生人闯进来,更是少之又少,郝枫算是一个特别大胆的奇葩。
国土厅办公楼是幢有些年代的老楼,装修得富丽堂皇,像个星级宾馆。
走到最东边的厅长室门前,仿红木的实木门关着。
郝枫举手轻轻敲门:
“笃笃。”
“请进。”
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。
郝枫推开门走进去:“高厅长你好,我是郝枫。”
尽管都是官员,但级别不在一个档次上,郝枫也有些拘谨。
他打量着这间握有全省国地资源大权的办公室,不卑不亢出声。
厅长室比他的局长室起码大一半,豪华中不失雅致,会客区也豪华大气,一圈真皮沙发围着一个高档茶几。
这时,会客区里坐两着两个中年男女,应该也是级别不低的官员。
高厅长标准身材,不胖不瘦,长方形的国字脸轮廓分明,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衬衫,看不出多少官架子,却透露出手中握有重权的官威。
“郝局是吧?你先到秘书室去坐一会,我这里有事。”
高厅长不冷不热地招呼他。
郝枫正要转身走出去,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英俊男子走进来。
“朱秘书,我有事,你去接待一下他。他是江滨县教育局局长,叫什么来着?哦,郝枫。”
朱秘书冲郝枫说道:
“郝局,你跟我过来。”
郝枫心里一凉:高厅长不肯接待我,让秘书应付我。
那他为什么让我进来呢?难道他见我空手而来,不感兴趣了?
嗯,受贿惯的员官一般都有这种识别人的目光。
秘书室在厅长室的隔壁,是一间普通办公室,朱秘书应该是高厅长的专职秘书。
“郝局长,你坐。”
朱秘书客气地给他泡了一杯茶,端过来在他对面坐下,平静地看着他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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