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先,楚熙只是好奇。
试探性的,往悬崖旁边看了几眼。
好深,好高,好远啊,有点害怕。
但是,肾上腺素被调动起来,刺激替代了恐惧,让她往悬崖边又迈了几步。
那是一种“看我多厉害,多勇敢,我可以站的离悬崖边这么近哦!而且我不会受伤”的得意感觉。
她不住的往悬崖下面探望,有那么一瞬间,她忘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,忘乎所以地欣赏绝壁的风光。
这时,她脚下一滑,毫无预兆地坠入深渊。
有时候,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。
很难分得清,它就是偶然路过的不速之客,还是冥冥之中的必然。
也很难判断,它是一场倒霉的意外,还是你潜意识里渴求它发生。
人在坠落深渊的过程中,还会发生什么,还会遇到什么,这时候已经由不得自己了。
事情会柳暗花明,还是会万劫不复,不知道是人自己决定的,还是完全遵从命运的摆布。
楚熙有过两次坠落。
第一次,是在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。
十几年为了一个目标辛苦读书的痛苦和焦虑,都随着那场重要考试的终结变得烟消云散。
楚熙决定好好奖励自己,方式就是在网上拼命跟陌生人聊天。
当了那么多年的乖乖女,她被周围的亲戚朋友评价:
“很老实的孩子。”
“很乖,很听话,父母真有福气,女儿成绩又好又孝顺。”
只有楚熙知道,那不是她。
但是她营造出来的假象,给她带来了不少现实的利益。
比如父母会时不时奖励她的乖巧懂事,高三结束考取了理想的大学,父母更是一次性奖励她两万元,让她随意支配。
她第一时间买了笔记本电脑,彻夜在网上跟人聊天。
她喜欢用“附近的人”的功能,这种距离感让她欲罢不能:
你知道“他”就在附近,可是你们暂时不用见面,你是安全的,同时暗藏危险。
有一天晚上,她如之前的几个晚上那样,跟附近的人聊了一宿,聊到双眼发红,撑不住了,正准备睡觉。
有个昵称叫“没有明天”的人跟她打招呼。
他不像其他俗物那样,上来就是尬聊三件套:
美女,在哪?上学还是工作?睡了吗,吃了吗?出来玩玩?
而是分享了一首曲子:一步之遥。
“陌生人,祝你今天快乐。”
他留下这样一句招呼。
楚熙毫不犹豫地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。
跟他聊了三天,楚熙决定和他见面。
见面的当天晚上,两人一同走进酒店。
都说女人会一辈子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男人,但在那晚之后,“一步之遥”的脸在她的记忆里就开始模糊不清。
楚熙想,或许她只是想做一个危险的决定。
而对方只是恰好出现在这个时机,帮她一起完成了这个危险的游戏,仅此而已。
第一次下坠,很刺激,而且没有出现不好的后遗症。
这让楚熙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信心。
第二次下坠,是在大学期间,和室友李念有关。
李念是她们宿舍里最早有男朋友的人,但是一开始她藏着掖着,不让室友们知道。
楚熙一开始也只是好奇,跟踪了李念几次,看到了她男朋友。
她拍下照片,找人问了一圈,得知此人是计算机系的,名叫贺恒。
本来这件事只是到此为止,楚熙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,就打算收工。
但是看到李念沉浸在爱情里的那种羞涩和甜蜜,却让楚熙心绪难平。
他们的感情真的那么牢靠吗?不如让我来测试一下。
怀着这种心情,楚熙开始接近贺恒。
两年前高三暑假,跟陌生人见面之前的悸动又浮现,让她好几晚都没睡好,日日夜夜的想着如何自然地、不被发现破绽地接近贺恒。
楚熙终于明白,原来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感觉。
紧张,刺激,害怕被人知道,又害怕别人不知道!
平心而论,贺恒并不帅,也不优秀,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。
但他是李念的男朋友——这一点让他在楚熙心里有了特别的意义。
他是别人的“东西”。
几个月之后,李念大概是觉得自己和贺恒感情稳定,终于愿意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室友们。
“姐妹们,这是我男朋友贺恒。贺恒,这是我最好的几个朋友,王蕊辛,林园,楚熙。”
楚熙淡定的伸出手,端出一副合格的社交笑容:“你好,初次见面,很高兴认识你,贺恒。”
她感受着贺恒的手在她的手里迅速失去温度,她的扭曲心理在那一刻达到了狂喜。
早在三个月前,贺恒就已经出轨。
出轨对象正是楚熙。
由于极度的震惊,贺恒没有做好表情管理,呆在当场,李念娇嗔地戳了戳他:
“怎么,看我们楚熙长的漂亮,看呆了?”
楚熙慢条斯理地从包包里掏出怀孕诊断书:
“好朋友脱单了,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,还请念念见谅。我呢,不小心怀了个孕,跟大家说一声,同喜同喜吧。对了,顺便说一声,孩子是贺恒的。”
李念的脸变得煞白。
楚熙耸了耸肩:
“念念,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和他的关系。我也是受害者。我们就算扯平了吧。”
楚熙爱上了这种游戏。
她喜欢筹谋接近某个人,然后毁掉对方,同时也毁掉自己。
每次看到对方伤心欲绝,痛不欲生,一副震惊到不敢相信的表情,她会先感觉无与伦比的狂喜,同时,自己心里某个地方也坏掉了。
就像一种难以戒除的瘾,她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种游戏。
整个大学期间,她光是人流就做了三次。
跟不同的男人。
直到大四快结束的时候。
楚熙突然意识到。
自己或许心理有问题。
她开始接受心理咨询,逐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。
她在想办法重建自己的人生。
过往的荒唐,她决定尽数封存。
在毕业前的一个月,她存了一笔钱,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。
打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,直到遇见李炜萧。
她告诉李炜萧自己不接受婚前行为,连边缘都不行,并且暗示他自己的初夜仍在。
李炜萧如获至宝。
而此时此刻。
一头栗色长卷发的李念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,她冷笑着说:
“楚熙,我知道你快要结婚了,你的未婚夫是一名年薪几十万的外企高管。楚熙,多年不见,你混的不错啊。
但是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。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。
你这个公交车,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,光是打胎就打了三次,你还有个特别的嗜好,你专门喜欢有对象的男人。
只要是有女朋友的,不管那男人有多难看你都下得去嘴。
就你这种人,居然还有人把你当个宝呢。”
楚熙被骂的大脑一片空白,忘了还嘴,两行泪顺着脸颊,直直地滚落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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