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,父亲的心,偏向大哥和四弟,可我没想到,他能这么偏心。”谢怀则表情,难得有些惆怅。
“我是嫡出,父亲从没有对我不好,但比起我和母亲,他在大哥四弟面前,更像个慈父,他们,才是真正的一家人。”
谢怀则就算自小老成,古板严肃,也希望父亲能对他说几句温和的话,问问他吃的饱不饱,穿的暖不暖。
而就算他已经有如此功绩,国公高兴,甚至去给祖宗修坟上香,也没有问过他一句,伤的如何,可好些了?
“比起我们的徵儿,他更宠爱珏儿,在他心里,那才是他心爱儿子给他生下的长孙。”
他悲秋伤春的样子,卫婵的确起了怜爱之心,却也觉得好笑。
看似冷心冷肺,丝毫不为所动,宫变那日,一刀两个叛臣的谢怀则,居然也会为这种事情困扰。
“我的好世子,你真该去外头看看,普通老百姓家里,甚至几个儿子托举一个读书考功名,饥荒年代的时候,女孩儿是不值钱的,甚至儿子都是不值钱的,卖了换米肉,易子而食,处处都是惨状,你衣食无忧,享受着旁人享不到的锦衣玉食,难道不是谢家和国公给你的?”
谢怀则看向她。
卫婵轻轻一叹:“人吃不饱饭的时候,性命不保的时候,就不会考虑爹娘是否偏心的问题了。”
“你怎么这样想得开。”
卫婵笑了:“当初,我爹就想把我跟别人家孩子换了,换点肉吃,若非我娘心一横,带着我逃荒到京城,我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,早就成了别人口中食粮,我还能在这里,跟你讨论这些事?”
她笑的满不在乎,哪怕是幼年时这样骇人的经历,她却说的云淡风轻。
如果当时她真的死在那场饥荒里,他这辈子,都遇不上她。
谢怀则心一紧,捏住她的手。
“比起我那个生身父亲,你是不是就觉得,国公还不错,就算再如何,也没把宠妾灭妻摆在明面上,你仍是世子,待遇也是兄弟中最好的。”
所有嫡子该享受的,都享受到了,还求什么别的呢。
她在安慰他。
“我只是,为徵儿不平。”
“徵儿有你我,你如此军功还怕庇佑不了徵儿,爵位给不了他?我拼命赚钱,还不能让徵儿做个安然的富家翁,若是老夫人和国公不喜徵儿,以后少来便是,左右爵位是你的,这公府他们愿争就争,祖上传下来的不如自己打拼出来,用的安心。”
谢怀则笑了,真是很想抱抱她。
却最终只是摸了摸她鬓边的发丝。
“你真是……怎能如此通透。”
让他爱到了骨子里,这样聪慧的女子,就算不在他身边,跟别的男人在一起,也会夫妻恩爱一生,把日子过好,兴旺家族的吧。
因为谢明珏的事,卫婵担心小葫芦自己在老夫人和国公面前,会不受宠,毕竟一个孙儿在自己眼前长大,一个刚见面。
人的心都是偏的,她生怕因为谢明珏,老夫人就算不会对孩子进行报复,可冷遇什么的,是难免。
她特意把翕砚和青青都留下,就是为了不让徵儿被欺负。
说完了话,回了内室,却发现,不怎么爱笑的老夫人,脸皱成了一朵菊花,是笑的。
“诶呀,我的乖徵儿,你吃你吃,太祖不吃。”
小葫芦手里拿的,是蜜饯,小孩子难免对甜的没有吸引力,是老夫人给他拿出来打嘴儿的,可这乖觉孩子,却先选了个最大最漂亮的,递到老夫人面前。
“太祖先吃,阿娘说过要尊老爱幼,徵儿要孝顺太祖,还有祖父祖母。”
小葫芦长得像谢怀则,可谢怀则小时候哪有这么讨人喜欢,板正严肃的紧,自小就老成,可没小葫芦这么会哄人。
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,小手拿着心爱的零嘴,明明眼神恋恋不舍,却让长辈先吃,谁的心能不化了呢。
老夫人笑开了花,摩挲小葫芦的脑袋,不住的说,好孩子你吃。
国公神色也有些缓和,招来小葫芦,清了清嗓子:“徵儿倒是懂事,这些都是你娘教的?你娘还教了你什么?”
说起卫婵,小葫芦笑的更开心:“娘亲教我的可多了,小时候就教我念书,后来娘忙了起来,就请了先生,不仅教我背书写字,还让我骑马射箭,娘说,君子六艺我都要学。”
一个小布丁点不过四岁的孩子,说自己小时候,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。
国公强忍着笑:“你小时候,你娘就教你背书?你也不过四岁,会背什么。”
小葫芦眯着眼睛:“娘说,我从会说话,她就念诗经给我听,唐诗三百首千字文诗经,现在老师教我论语了,我都会,不信你考。”
国公还真考了几首,却没想到他背的一点不结巴。
大长公主惊喜极了:“徵儿这聪慧劲儿,一点也不下咱们思危小时候呢,真是像极了他父亲。”
陵阳郡主更加喜爱自己亲孙子,甚至亲自给他削苹果,切成小块小块的喂他吃。
“真是难得,以前还总觉得,这孩子长在翁主身边,会被带歪了,没想到翁主却教导的很好,知道护着亲娘,孝顺长辈,连学问都比谢家的孩子好,咱们族中,哪个孩子四岁能背论语呢。”
陵阳郡主叹道:“如今看,翁主除了出身差一些,竟是没有半点不好,咱们以前,误会她了。”
大长公主点头,想起卫婵劝说谢怀则,好歹没叫此事闹大,心中不免很复杂。
“倒是我,看走了眼。”
此时就连国公,也说不出什么来了,比起谢明珏那个不学无术,还要打长辈的皮猴,又乖又懂事的小葫芦,怎么可能不招人怜爱。
“翁主当初的处境,居然能有如此作为,还把孩子教养的这么好,真是不易,委屈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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