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邱氏，屋内只剩下顾氏和柳妈主仆二人，柳妈不由好奇地问道：“老夫人，您不喜欢沥少爷吗？”
顾氏笑着摇头，“沥儿是我嫡亲的侄孙，我如何会不喜欢？”
柳妈闻言更不解了，“那您怎又一口拒了这事？”
就算老夫人舍不得大小姐，想多留几年，也无需这般将话说死，如此岂非全无转圜？甚可惜了呢！
沥少爷俊秀斯文，谦和有礼，邱氏也是良善可亲，这应该是桩不错的姻缘。两家又是亲戚，亲上加亲也是佳话。
先前老夫人不也看好这亲事的吗，怎么二话不说就拒了？
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柳妈，顾氏不吝解释，“事关晗儿的终身，当然不能以我的喜爱为准，说到底还是要晗儿自己喜欢才好。我看得出来，晗儿对沥儿没这份心思。”
自己这孙女她自问十分了解，这孩子老成持重鲜少失礼人前，那日那般行事怕是因为对邱氏母子不太喜。
虽然顾氏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，但孙女行事总归有自己的理由，她便不多问。
还有一点她没说出口，就是她隐隐觉得邱氏对孙女似乎有些过了，不太像单纯的求亲，像是别有所图，这让她感觉不好。
柳妈闻言不由笑了，“大小姐还小都没开窍呢，如何知道这些？小姑娘心思变化多，今日不喜，指不定明日就中意了呢？”
顾氏眼皮微动，浅浅地叹了口气，“你不懂。”
她的孙女又不是真正单纯无知的小姑娘。
柳妈知道主子这是不预备说了，识趣地未再多问。
*
邱氏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暂居的小院，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就开始叫囔，“春桃，死哪儿去？等这么这么大半天连茶都不见，是想存心渴死我吗？！”
不一阵，春桃端着茶盏入了屋，“夫人，茶来了。”
方才见主子怒腾腾地进门，她就知道主子肯定在外头受了气心底不顺，唯恐被迁怒，是以格外小心翼翼。
可邱氏一见她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却越发来气，双目圆睁骂道：“拿来啊，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？！”
春桃唯唯称是，又靠近了几步。
邱氏那过茶盏才抿了口，立马摔杯破口大骂，反手给了春桃一巴掌，“茶这么烫，你想烫死我是不是？”
被狠掴了一掌的春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得不行，半点不敢护着，也不管地上都是碎瓷渣子，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，“婢子不敢，求夫人恕罪！”
邱氏还不满意，又对着春桃拳打脚踢。
顾恒沥从外头进来见到这一幕，忍不住皱眉，“娘，你这是干什么？谁又惹到你了，至于发这么大火？”
瞧见儿子，邱氏这才住了手，转而不满地瞪着他，“还不都因为你！”
顾恒沥莫名，正要说话。眼角瞥见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桃，道：“还不下去！”
“谢夫人开恩，谢少爷开恩！”春桃这才起身，“婢子告退！”
她才转身要走，又被顾恒沥叫住，“等等！”
春桃心下忐忑，“少，少爷有何吩咐？”
顾恒沥扫了眼她被碎瓷磕破出血的秀额，“这几日不用你伺候了，专心把你这伤养好再说。”
他们人还在青家呢，要被人瞧见这丫鬟身上带伤，对娘辛苦维持的宽和形象可不利。
春桃却不知他心底的这些计算，怯怯地抬眸看了眼面前温柔俊秀的顾恒沥，粉颊一烫，“婢子，谢少爷体恤！”
顾恒沥原本无多想，但是看着这俏丫头含羞带怯的目光，黑眸不由染着一抹深意，语气更加温和，“嗯，去吧。”
“婢子告退。”春桃退下，临了还忍不住回头多瞧了顾恒沥一眼。
顾恒沥嘴角勾起。
“不过是个有几分颜色的贱婢，也值得你惦记？”知子莫若母，邱氏一看顾恒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，没好气地道。
在自己娘面前，顾恒沥也没掩饰自己，“惦记谈不上，打打牙祭还行。”
邱氏也没多说什么，只是叮嘱道：“不在自己府里，注意着点分寸！”
“孩儿省的。”顾恒沥颔首，转而问道，“还没问呢，娘方才因何事发火，怎地还说与我有关？”
不提还好，一提这个邱氏的火气又上来了，“还不都因你那亲事！”
见她面色不佳，顾恒沥眉头一跳，“姑祖母没应承？”
邱氏气得捶桌，“可不怎地？我这才起个话头，话还没多说两句就被拒了！说什么要多留青晗几年，还说你俩就是兄妹！当年怎不见她这么说！”
顾恒沥神色微疑，“这不应该啊。”
以他的条件与姑祖母自来对他的疼爱，姑祖母就算不立马答应，也不该一口拒绝才是，难道是有别的原因？
“有什么不应该的？你忘了简家一家也在青家做客了，两家人多亲密你不是没看见！我看你那姑祖母指定是看简家出息了，打算把青晗许给简亦浚。”
邱氏自以为已经看透真相，又气又恨，“说到底就是嫌弃咱们顾家小门小户，觉得配不上她的宝贝心肝呗！”
顾恒沥也沉下脸。
“罢了罢了，人家瞧不上咱，咱还不稀罕他们呢！这青晗有什么好的，无理娇蛮，目中无人，整个被宠坏的娇小姐，一看就不省心！这进了门，铁定是个搅家精！
更别说她年纪还那么小，且得等上三四年才能成婚生子，这不把我顾家子嗣都给耽误了吗？我可还急着抱孙子呢！”
邱氏越说越觉得这门亲没预想得好，可到底气愤难平。
“我儿子品貌俱佳，想攀亲的姑娘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，青家这都瞧不上，真是眼瞎！沥儿你放心，娘一定帮你找个比青晗好十倍，不，好百倍的姑娘……”
未理会邱氏的好言安慰，顾恒沥沉着声道：“娘，我还是想要青晗！”
他不蠢，像青晗这样身家条件的女家没那么好找，要就这么错过了，是他顾恒沥的损失。
这事原本就是邱氏谋算的，她当然能理解儿子的不甘心，可问题是，“可，可你姑祖母已经拒了这亲事了啊。”
顾恒沥回望邱氏，倏然自信一笑，“姑祖母是拒了，不是还有青晗吗？”
他就不信，他会搞不定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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