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,这……我没考虑过。”
“你可以考虑,现在就可以考虑。”
“我……”厉元朗语塞了,真不知该怎样说。
眼见厉元朗露出为难神色,陆临松笑了笑,“你不用说了,我知道了。”
“可我什么都没说呢。”
“你不说不代表你没有想法,我要是合格的话,你就不用迟疑了。”
陆临松继续说道:“其实,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。以前没想过,自从开始写回忆录,我突然萌发了念头,我陆临松这十年,到底为大家做了什么?”
“仅仅是提到的那些口号吗?每一个在这个位置的领导者,自然而然都会提出自己执政的理念,谁都不例外。”
“正如对我以前的评价,什么老百姓生活好了,经济腾飞了,世界影响力大了,凡此种种,我认为那不算是对我的褒奖。”
“无论是谁,社会发展到这种程度,都会推着社会往前进步,这是历史规律。”
“不仅是我陆临松,换成王临松、李临松,照样。”
“但是,我和我的前任,包括寒启同志比起来,我还差很多。最起码,我留下的政治遗产,在若干年后,会随着历史车轮埋没在汪洋之中,不会再有人提起。”
“这说明,我不是成功,我是失败的。”
“我扪心自问过,我失败在哪里?是什么造成我失败了?我现在想通了,我的失败,归根结底,在于我性格上的软弱,没有大丈夫敢想敢做,敢承担一切的决心!敢挑战权威的狠心!”
“成大事者,必须要有狠心。纵观几千年来的历史,凡是流芳百世的大人物,哪一个不是拥有这份狠心的。”
“只要有了这份狠心,才能在决断时刻,做出正确选择。其实完全可以从两方面理解,做人有狠心,能成就千秋大业。做事有狠心,能万古流芳。”
“就说我们的老一辈,就是靠着这份狠心,给我们换来几十年的和平发展,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。”
“元朗,我和你说这些,就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。做大事,不要纠结于儿女情长上面,要把眼光看得长远,要把大家和小家分清楚。”
“在关系到生死存亡关头,要懂得取舍,要有坚定的决心。你的暂时付出,换来的是长治久安,蓬勃发展。”
“有人会说,我陆临松是个好人,一个老实人,这点我不否定。在做人的品德方面,我是合格的。可在管理方面,我是平庸的,可以说碌碌无为。”
“要不然,寒启同志在会上当面批评我,我当时还挺生气。不过仔细回想起来,他说的有一定道理。我认可,我也接受。”
“我今晚和你讲这些,不是为小晴开脱,是要你改变你的政治智慧。不要像我一样,到头来,什么都没留下,只留下遗憾。”
陆临松一口气说了很多,足够厉元朗消化一阵了。
看他有些疲倦,厉元朗适时提出离开。
在走廊站了很久,连续抽了几支烟,厉元朗思考陆临松的那番话。
最后,他把半截烟头扔进烟缸里,默默走向妻子的卧室。
轻轻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白晴清晰声音:“门没锁。”
白晴还没睡,正在等着他。
“清清睡了?”厉元朗伸脖子往里间卧室望去。
“他睡了,你儿子谷雨也睡了,方文雅始终陪着他。”
厉元朗紧挨着白晴身边坐下,叹了一声,“老婆,我白天对你发脾气,是我不好。”
“你是被爸爸逼着认错,还是发自内心的赔礼道歉?”
厉元朗摇头说:“爸爸没逼我,只是谈及他自己的经历,让我懂得一个道理,做官者,要有勇于舍下一切的决心和意志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这种取舍事关亲情,正如现在的谷雨。”厉元朗自责说:“老婆,我向你道歉的根本原因在于,是我不肯接受现实。”
现实?白晴听出厉元朗话外有音,不禁仔细打量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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