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子规似乎被他问住，疑惑：“我什么？”
卫无渊：“你也这么想吗？觉得她与你妹妹交好，是因为你？”
周子规笑了起来，突然反问：“那无渊你呢，她刚才可是说宁可嫁给你，也不愿意入我们周家的门呢。”
卫无渊想了想，点头：“嗯，她的确没选错，她本就不适合你们家那种规矩森严的大家族，会疯的。”
周子规用拳撞了撞他的肩膀：“你啊。”
此时，两人什么都没说，但有些事，彼此心中其实都有了数，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而已。
这场雨来得急，又下得毫无道理可言。
从前一天傍晚，下到第二天早晨，众人本以为雨小了，终于要停了，结果一记闷雷，雨潮去而复返，生生将众人搁置在了这个村子。
好在，这个村子还算富足，只要银子给足了，几位在京城养尊处优的贵族女眷，还能勉强将就。
不过几乎没有人出自己的屋子，一应用度和起居全由丫鬟进出侍候，这些女子好像不用解决生理大事一般。
苏辛夷坐在屋檐下，不由好奇地想。
周洛华和她母亲进到对面那正屋后，好像从来就没出来后，一整夜，又加大半夜，她们都不用去茅房的吗？
雨水从屋檐上滑下，形成了一片雨幕。
村长家原本有三进院子，但最深处的是酿酒的工坊，平时他们一家住在一进的院子中，二进院子则用来放些酿酒的物品。
但因为周家和苏辛夷他们的到来，村家一家只好暂时搬到了二进院子，正屋由周夫人住，苏辛夷他们则住在了侧厢。
她此时搬了一只小凳子，就坐在屋檐下，仰头看着向一泼水的天空。
偶尔朝正屋那边看去一眼，刚巧这时看到一间屋子的门打开，周子规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看到她，周子规微微一愣，随即笑开，朝她走了过来。
“苏小姐在赏雨？”顺着屋檐下的走廊，他绕到了她旁边，跟着她一起看乌蒙蒙的天空。
苏辛夷百无聊赖：“我觉得雨在赏我，并且觉得我是个傻子。”
周子规挑眉：“此话怎讲？”
苏辛夷抬手，指着从屋檐下滑下的雨线：“因为我在算它从天空落到屋檐下，再从屋檐下落到地同，需要多少时间。”
周子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，愣了愣，便大笑了起来：“苏小姐的审美意趣，果然与众不同。”
苏辛夷抬头看他：“周公子的审美也很另类。”
她想了想，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：“所以，周公子是真的觉得我的画很好，值得欣赏？还是只是单纯你的审美与众不同？”
她倒也不是妄自菲薄，只是自己清楚自己的斤两。
她也曾欣赏过不少这个世界时下，与以前的一些名家画作，她自认为与这些大家真的无法相提并论。
甚至周洛华还给她看过周子规的画，在她看来，不论是功底还是意境都比她不知道强上多少倍。
所以，她想不明白周子规总是一见到她就要她的画，是逗她玩呢，还是真的欣赏。
而卫无渊将她的底画刺绣放在房间里，到底是因为那是妹妹绣的？还是是因为欣赏她的她，亦或是——
她承认，她真的在意得要死。
是不是因为讨厌她，才把她的画一直放在房间呢？
周子规迎着她的双眼，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无法直视这双直率的眼睛。
他转头看向外面的雨：“是真的欣赏……我喜欢你画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自由自在，与随心所欲。”
苏辛夷愣住。
她是个俗人，就算从小学画画，也从来没有梦想过自己会成为艺术家。
她画画，只是因为喜欢，喜欢什么画什么，喜欢怎么画便怎么画。
却没想到自己这种爱咋咋地的风格竟然让当朝探花欣赏？
“那……卫大人平时喜欢什么样的绘画风格？”
她也看过卫无渊的画，功底技巧自不必说，但整体的风格却让她感觉到一种厚重，凌厉，如同刀剑出鞘般的感觉。
与他的人仿佛截然相反。
周子规看着外面的雨幕，心头莫名有些惆怅，不知为何，他竟然有些嫉妒好友起来。
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未有丝毫改变，刚要开口回答，就听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：“大少爷，夫人有事找您。”
这时，正屋的门开着，从苏辛夷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到周夫人，只能隐隐看到她一边的裙裾，倒是能看到周洛华正看着他们这边，眼中有些无奈。
周子规似也在雨中微微叹了口气：“苏小姐，在下先告辞了。”
苏辛夷笑了笑：“周公子请便。”
恐怕是周夫人不喜欢周子规和她在一起，所以故意将人叫走吧。
倒也可以理解，和端靖侯府扯上关系，的确不是什么好事。
于是，她也不在意，手支着下巴继续看雨。
却不想，她连欣赏个雨景都不安生。
明夏和明春走到了她的身边，开口便是让她想一屎盆子扣头上的话。
“表小姐，出门前老夫人再三叮嘱，让你不要与外男有所接触，还请您注意自己平时的举止行为，以免为侯府丢脸。”
苏辛夷没动，依然看着外面的雨。
只是问了她们一个问题：“这雨这么连天的下，人是不是很容易生病？”
两人明显不懂她什么意思，互相看了一眼，才问明夏回答：“奴婢之前听大夫说过，如果一个地方总是下雨，不见太阳，很容易产生疫病。”
苏辛夷转过头来，露出个柔软的笑容：“姨姥姥的话我当然记着，也不会让两位难做的，放心。”
对话好像隔了一个频道，但明夏和明春到底是听了满意的回答，点了点头，便不再说话了。
只是苏辛夷也没打算让她在这碍自己的眼，便说道：“这雨下得怪凉的，你们一直在外面守着，很容易着凉生病的，便用姨姥姥出门时给我准备的用度给村长家，让他们煮些热身的汤，暖暖身吧。”
两人闻言，眼神中露出对苏辛夷识时务的满意之色。
但表面的态度却是十分恭敬：“侍候表小姐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，表小姐客气了。”
苏辛夷：“两位是姨姥姥身边的人，自然是与他们不同的，不必与我客气，去吧。”
两人想了想，互看一眼，后告退走了。
这么大冷的天儿，她们当然想吃些好的，热的，但这里有周家夫人在，又有苏辛夷和卫浅溪这两个表面的主子在，她们还是不敢放肆的。
但既然有了话儿，她们当然不必客气了。
她人不知道的是，待她们转身，苏辛夷脸上的笑容便换了个模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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