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婶儿你身子骨比我好,你背着她,跟我走,我给带路。”
张梅花不情不愿地走过去,手忙脚乱地背着“米亚”,随麦瑞出了大门,心里不停地骂骂咧咧,死丫头不当人,就知道折腾她一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太太。
冯喜声听到脚步声越发清晰,一闪身躲进暗处,几息之后,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走到路口,还小声地招呼着身后的同伴。
后面,张梅花吭哧吭哧地背着一个蒙着脸的小孩,费力地往前走,走几步停一下,走几步停一下。
麦瑞嫌她慢,焦急地直催:“快点,再不走快点就被人发现了……”
张梅花不管她的催促,停在原地大口呼吸。
看两人走远,冯喜声才跟上去,一连跟了三四条街,才看到两人进了团结路的一家小旅馆。
他抬头看了眼招牌:为民旅店。
为民旅店一不靠近路口,二不近火车站汽车站,平日里生意不怎么样,一排七八个房间只有一两间是亮着灯的。
冯喜声刚抬脚要走,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他下意识要跑,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:“冯,是我。”
认出是弗兰克的声音,冯喜声面露惊讶:“弗兰克,你怎么在这?”
得到爱玛失踪的消息后,弗兰克立刻让人报警,又经不住米亚的缠磨,答应亲自出来找人。刚走到冯家胡同口,就遇到了正在跟踪“维维安”的冯喜声,他也一路跟过来了。
所以刚才发生的事,他都看见了。
冯喜声望着不远处的为民旅店:“那接下来怎么办?爱玛被她们藏进了为民旅店,要报警吗?”
弗兰克摇头:“暂时不要。”
二叔的儿子遭遇绑架后不久,二叔就宣布退出继承人的争夺,提前进入养老模式。二叔退休后,敌人把暗算的矛头对准了他,为了避免再遭毒手,他来了华国。
他想起那个再平淡不过的午后,他接到祖父的越洋电话,祖父说米亚不久后会乘飞机来华国。
起初,弗兰克只是高兴妹妹能来华国看望他和父亲,并没有引起任何警戒。之后,在米亚来华国的前几天,他又接到祖父的电话,说米亚在放学路上突然遇袭,差点被人绑走,不得不推迟来华国的时间。
随后,弗兰克的父亲吉姆利用自己的人脉暗地里调查了米亚遇袭一事,发现米亚遇劫时艾伦的车恰好在那个地方停留过。
如果只是偶然路过,作为亲小叔,米亚遇到危险,艾伦为什么不出手相救?而且事发后,他还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
这件事,似乎只有艾伦是知情人或是幕后黑手才能解释得通。
随后,米亚还没来,艾伦先到了,很难不让弗兰克怀疑艾伦的企图。眼看着双方已经明里暗里地较劲一个多月了,弗兰克还是摸不清艾伦绑架米亚的真正目的。家族掌权人从来都是男人之间的抢夺,为什么艾伦要把米亚牵扯进来?
这一切,都需要答案。
而答案的出现,需要爱玛作饵。
弗兰克心里为爱玛祈祷,他会尽全力保护爱玛,但如果她因此事遭受不幸,他会毫不犹豫地接过她复仇的重任。
黑暗中,看不清对方的表情,冯喜声默默地看了弗兰克一眼,不再言语。
二人静静地等着,看屋里的两人离开前台,往走廊走去,不一会儿后,某个房间灯光亮起。
冯喜声不放心爱玛:“弗兰克,你在这等着,我进去看看。”
为民旅店老板娘看大晚上的又来一位住客,且这住客是个不差钱的,乐得合不拢嘴:“你来咱家住店那可真是来对了,咱家房间干净又舒适,价格也不贵。”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小黑板,“不同的房间价格不同,你看看要哪种?”
为民旅店虽小,生意也不咋样,但房间也是分等级的,一楼的房间潮湿又闷热,也没有风扇,是便宜的下等房。二楼有风扇的,则是上等房。
冯喜声没有看价格牌,往麦瑞的隔壁一指:“一楼进出方便,我要那一间。”
刚才卖了个下等房,这又来一个下等房,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,眼睛如刀子似的刮着冯喜声,语气充满不屑和鄙夷:“看你穿得也挺周整的,就要那个房间啊?六块钱,交钱吧。”
冯喜声没空和势利眼老板娘掰扯,交钱拿钥匙,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贴着麦瑞房间的门听屋里的动静。
房间里,张梅花还瘫坐在地上,大口地喘着粗气,背着几十斤的人走了三四条街,可累死她了。
“这丫头看着小,可真沉!”
麦瑞用手扇着风,望向呼呼大睡的“米亚”:“这几天她会住在这儿。我信不过别人,只信得过你。你请几天假过来盯着她,盯紧些,别让她跑了。”
张梅花眉头紧锁,请假?那可不行,请一天假要扣好几块钱。
这屋里跟蒸笼似的,潮湿,闷热,还小得过分,放下一张床后就什么都放不下了。
以前她还特别眼红那些做生意的、走南闯北的能住上档次的旅店宾馆什么的,现在来了才发现别人夸上天的旅店也不过如此。一没她家凉快,二没她家宽敞,她可一点不想住进来。
可这事毕竟是犯法的,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,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。
转念一想,坏事是两人合伙干的,而且“维维安”是主谋和策划人,她张梅花就是个跑腿的,凭什么“维维安”自己不照顾,偏让她来照顾?
“那我请假是要扣钱的,而且这屋里又潮又闷,我年纪大了,住进来容易关节疼……”
相处久了,麦瑞深知张梅花的人品,没钱就没动力,只好肉疼地咬牙:“我还有其他的重要事要做,没有时间看着她。我知道你手头紧,这样吧,再给你加一百块抵偿你这几天的工资。房费我交,先交三天的,有需要的话后面再续。吃饭的事我就不管了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张梅花眨巴眼睛,盘算着怎么利益最大化,她上个月上了27天的工,工资207块,平均之后一天工资七块七。
如果答应“维维安”,房费不用自己管,吃饭上,买外面的吃不如从自家带省钱,这样算下来,其实花不了几个钱。要是只看三五天的,除去亏损的工资,还能赚一大半。
“成,既然你诚意那么足,我再说不行就太不给你面子了,那我再勉为其难地帮你一回吧。可是,可是她要醒了想逃跑怎么办?我这老胳膊老腿的,可追不上她。”
麦瑞显然早有准备,她从口袋里掏出比上次份量还大的纸包:“这包安眠药粉是我事先备好的,还剩一大半,你装在身上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张梅花麻利地把纸包装进兜里,望着床上的爱玛差点笑出声,呵呵,每天天黑前给她喂一些,自己就可以安心回家睡觉了。
……
“米亚”昏睡不醒,麦瑞和张梅花肆无忌惮地讨论之后的打算,丝毫不知她们的盘算已经一字不漏地进了冯喜声的耳朵。
听到两人毫无愧疚地给爱玛下安眠药,冯喜声不由得捏紧了拳头。
听到屋里有脚步声,冯喜声急忙闪进隔壁的房间,待脚步声消失,他才关上房门,疾步离开旅店,将偷听到的信息告诉了等在门口的弗兰克。
弗兰克百思不解,麦瑞是艾伦的人,她既然绑架了“米亚”,为什么不直接将人交给艾伦,而是藏了起来?难道他们知道“米亚”是假冒的,或者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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