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太太虽然不笑，可语气轻松，颜凉榆看得出她心情很好。
这次复诊，颜凉榆没有再开药，而是让周太太先自然养养。彻底养好了，再说。
周君望送她出去。
“少神医，我应该怎么感激你？”周君望问她。
不叫她大小姐了，而是“少神医”。
这几个字，从他口中说出，莫名暧昧。
颜凉榆：“诊金三十块大洋，送我府上或者药铺就行。”
“这太轻待你了。”
“我只是大夫。”颜凉榆说。
周君望：“可你不坐诊，我就不能拿你当普通大夫。”
颜凉榆：“……”
她推辞再三。
周君望说请她吃饭。
颜凉榆想到，前世善待过自己的人中，他算一个。最后他要离开宜城时，也不忘她，问她要不要一起去。
总归是对她很好的。
上一个前世很好的人，已经毁掉了，不知道周君望会怎样。
颜凉榆有点怕和他接触，怕再次毁了心中的美好。
姜家的老太太去世了，第一个善待她的人死了；盛柔贞的立场变了，两人从相遇就是敌对；只剩下周君望了。
“不了，君爷。”颜凉榆微微笑着，“君子之交淡如水，你我不必这么客气。”
周君望没有再勉强。
他在考虑，如何感谢颜凉榆。
周家商量了一番。
周君望说颜凉榆只要三十大洋的诊金，他问父母怎么办。
他弟弟周牧之也在。
周龙头的眉头微微蹙起，始终不太喜欢颜凉榆这个人：“那就给她三十大洋的诊金。”
众人：“……”
连同周牧之都诧异看了眼他阿爸。
怎么对待救了小姨的少神医，阿爸这样冷淡？
阿爸莫不是盼着小姨死了，他再娶新人？
“阿爸，您可以纳几个姨太太。”周牧之说。
这话没头没脑。
然而这个家里，除了周牧之是个蠢货，其他人都聪明，一瞬间就理出了他说这句话的思路。
——别盼我小姨死。你要是喜新厌旧了，再找十个八个姨太太。
“孽障，住口！”周龙头大怒，气得脸都发涨。
周太太嗔怪看了眼周牧之：“你皮痒了。”
周牧之：“……”
“商量正事吧。”周君望道。
他出了个主意。
他做事一向周到，主意出得也不错，周龙头和周太太同意了。
第二天，周龙头府上制作了一块烫金匾，上书“杏林圣手”四个大字，敲锣打鼓抬到了温良百草厅。
整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。
掌柜张逢春很惊讶，急忙派人去请颜凉榆。
颜凉榆正在家里看她的新汽车。
督军送了她一辆新车。这辆车造型别致，比较小巧，不同于军政府用的那些大车。
白霜喜欢极了。
她喜欢好用的手枪、好开的汽车。
白霜带着颜凉榆沿姜公馆开了一圈，准备出城找个空地学习的时候，药铺的人来找她。
“去药铺。”颜凉榆道。
白霜开着车子，带上药铺的小伙计和颜凉榆，去了温良百草厅。
鞭炮放了几十万响，整条街都有浓浓的硫磺气息，空气里的烟久久不散，像是冬日浓雾。
半条街都是鞭炮的红纸屑，落足柔软。
颜凉榆下了车，瞧见在她家门口的周君望。
周君望穿着时髦的衬衫马甲。白色衬衫、咖啡色马甲，同色条纹西裤，脚上簇新的皮鞋，沾染了一层鞭炮的薄灰。
他穿戴洋气，却把头发全部梳在脑后，露出一张饱满额头，并不分发缝。
少了阴柔、多了锋利。
“大小姐。”他开口，笑意很浓。
颜凉榆：“君爷太客气了，不用如此大费周章，我受不住。”
“这是我小姨的意思。我受命而来，也是逼不得已。”周君望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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