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太太不会主动说分家。
她只会一步步压缩所有人的生存，逼得民怨载道，提出分家。
提出来的人，反而还要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太太。
各方面拿捏住孩子们。
颜凉榆真应该像她学习。
故而，颜凉榆没阻拦烟兰和姜期言去松香院，她只是用大太太对付她的办法，直接对付回去。
她说：“姆妈，这太好了，期言和烟兰去我那里，我可以省下一个佣人。烟兰替我洗洗衣服，扫扫院子。”
又说，“姆妈，至霄是长孙，我们几个人太年轻了，不如放在您的正院，您替我们照顾一段日子。
等我们那边稳定了，几个人相处磨合好了，我再把孩子接过来。松香院太小，孩子又需要两个乳娘。”
大太太笑了笑：“把乳娘辞了，烟兰自己喂。”
颜凉榆点点头：“这样更好，烟兰自己喂养的，母子感情更深厚。只是，突然改变了，我怕孩子和烟兰不适应，有个万一，我真对不起列祖列宗。
姆妈，求求您疼疼儿媳妇，暂时照顾烟兰母子一段时间，让他们住在您那里。我甚至可以一个月省出十块银元，贴补烟兰和孩子的饮食。”
姜期言脸色铁青。
烟兰听了这些话，简直有了灭顶之灾，摇摇欲坠。
大太太的笑容，快要维持不住。
正院房舍多，宽敞，不让烟兰和孩子去住，好像大太太不关心子嗣似的，这个名声有损。
颜凉榆口口声声为了孩子。
正如大太太拿捏她那样，一直都用孩子做文章。
大太太无数次提出，要把姜至霄接过去抚养，让颜凉榆和孩子母子分离。
——你这么喜欢养，那就带过去，养他一辈子吧！
饭桌上气氛很窒息。
人人都看得出，颜凉榆和大太太顶上了。
章琳娥脸色几变，语气不善：“四嫂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家务事，表妹。”颜凉榆淡淡说，“这些养育孩子的家务事，你还不懂，姆妈是懂得的。姆妈，您说我的话有错吗？”
大太太的笑容维持不了。
她努力不让自己面露狰狞，还是得点头：“小四儿媳妇考虑得也对，就是有点担不住事。”
“我年轻又胆小，没养过孩子，我真的怕事。”颜凉榆道，“姆妈，您哪怕不疼疼我，也疼疼孩子吧。
烟兰去了您那边，依旧可以做佣人的活，您也可以宽裕几分。”
姜期言忍不住了：“你够了，烟兰是我的姨太太，不是佣人！”
颜凉榆：“四少爷好阔气。你拿钱养家吗？”
大太太见兜了一圈，颜凉榆这个话，突然转到了她最想要说的事情上。
她立马不和颜凉榆较劲，而是把重点放在“让成年的儿子们拿钱养家”这个重点上。
这顿饭，每个人都吃得艰难无比。
膳锦阁内，气氛压抑。
老太太去世、大老爷中风瘫痪，姜家的儿子们却没意识到，他们的生活即将会有灭顶之灾。
因为，他们都不是大太太生的。
和他们有血脉的长辈，或死或瘫，没人再托起他们的生活了。
一辈子在雨棚中安逸的少爷们，第一次面对残酷现实，他们个个像淋了雨的鹌鹑，瑟缩在那里。
“……我是妇道人家。祖母留下的家产，又被你们二叔和七叔抢走大部分。
我们家里人多，总不能一起饿死。如今没了朝廷，念书无前途，你们不能再借口读书不谋生了。”大太太说。
她语气迟缓，带着几分哀切，似推心置腹，并没有咄咄逼人。
相反，她流露出了担忧、无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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