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容真的是昙花一现。
她的生命，如此脆弱。
颜凉榆心口狠狠一疼，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，也是这样任人宰割。
她低垂眼睫，将内心巨浪压下，表情淡淡。
“人若蝼蚁，自然可以任意碾死。”颜凉榆道。
声音平铺直叙，不带任何感情。
周君望：“可你不是蝼蚁。”
“我还以为，自己在周龙头跟前立了功。”颜凉榆道。
“他必须承认你有功，你的确救了他。”周君望说，“但我父亲还有个疑惑，就是你怎么知道刺杀的。”
颜凉榆：“你们怀疑，周琮令背后还有指使者，而我是一枚取信于你们的棋子？”
周君望：“小心点，总归不是坏事。我们查了很久，您和姜家是清白的。”
颜凉榆：“那天若我不反击，大概周琮令在害死周龙头之后，会把证据都推到我身上。他应该还做了其他安排吧？”
周君望点头：“是的。”
颜凉榆安静听着。
富贵路难走。
她既然选择了，就不会退缩。
周君望也在试探她。
他曾经是个很好的朋友。颜凉榆和他喝茶，闲聊一下午，是忙碌中难得的悠闲。
她对他无所求，也知道他对她没什么期待。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，生活并无交葛，相处起来轻松自在。
而他，在她心中已经变了模样。
重生后，改变了很多。得到一些，就会失去一些。
颜凉榆的手，放在自己的手腕的金镯上，轻轻转动着。
“得与失，值得吗？”她突然问自己。
“……我说错了话，是吗？”周君望端详她。
颜凉榆回神。
“没有。”
“你好像很失望。”周君望说。
颜凉榆苦笑了下。
车子到了周公馆，门口有随从站岗。
周君望敲开了缠枝大铁门，领了颜凉榆和她的女佣白霜往里走。
前面是门房，四间宽大屋子，中间一个天井。
初冬时节，阳光从屋檐照进来，天井里晒了些草药，气味芬芳。
周君望对颜凉榆说：“大小姐，你的人得留在门房，这里会有人款待她喝茶吃饭。”
白霜立马很紧张。
颜凉榆安抚着握了下她的手，对她说：“你留在门房，只管吃喝，不用操心。”
周君望笑：“的确，大小姐是贵客。”
白霜很忠心，也很听话。
颜凉榆和周君望沿着雕花回廊往里走，不疾不徐，两人低声交谈着。
颜凉榆说：“天井里晒半夏、陈皮和白豆蔻。你们家谁的胃不太好？”
这些都是治疗胃疾的常用药。
周君望笑：“大小姐不愧出身中医世家，没走近都知道药味儿。是我小姨。”
“小姨？”
“也是我继母。”周君望说，“我母亲去世后，小姨嫁过来照顾我和弟弟。”
颜凉榆了然。
她进了屋子，首先瞧见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。
女人有了些年纪，脸上肌肤松弛，肤色略苍白，一双眼却颇有神采。
她是现如今的周太太。
“……这就是恩人？”周太太瞧见了周君望带着颜凉榆进来，主动寒暄。
饶是主动了，口吻也是淡淡的。
周君望：“是。”
周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客气几句，把自己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退下来，送给颜凉榆。
颜凉榆接了，道谢。
周太太不太热络，不像是那种慈祥温和的妇人。
她脸上没有太多的笑模样，却也不是凄苦面相——可能是当家做主时间久了，需要威望，惯常是不怎么笑的。
她高而瘦，颧骨微显，看上去又严肃几分。
她的胃不太好。
颜凉榆很快收回视线，不看周太太。
周龙头姗姗来迟。
他穿长衫，银白色，半头银发与衣衫颜色相近，格外严肃。
颜凉榆礼貌性站起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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