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裳趴在距离午门四百米处的一颗大树上,微眯着眼,手中弩箭不停射出,几乎每支箭矢都能瞬间夺去一个禁卫的生命。
她身量纤细,手无缚鸡之力,却就这样藏在暗处,用箭替他们开路。
这里不止她一人,冯岳山窝在旁边的树杈子上给她递箭,别问为什么不帮忙杀敌,问就是这么远的距离,他连拿弓的资格都没有。
原来昨天一百多米射中黑背蜘蛛,她还是保守了的。
冯岳山从目瞪口呆变成了心如止水,人都已经麻了。
反正以后若是再有人跟他说什么箭术难练,那些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都是练了十几二十年的,他一定撕烂他的嘴!
有禁卫顺着飞出的箭矢定位到云裳的藏身之处,一队禁卫军朝着这边扑杀而来。
他们只有两个人,冯岳山护不住她,云裳当机立断:“走,跟胡硕之他们汇合!”
刑台前乱成一团,城楼上下亦陷入了骚乱。
文武百官在禁卫军的护送下连滚带爬的往城楼上跑,汪启怕场面稳不住,想护着承玄帝提前回宫。
承玄帝一摆龙袍,站定不走,扫眼城下吓得乱窜的百官,神情不悦:“一群乌合之众,也只当你们吓成这样?”
不亲眼看着慕治琛死,他哪能甘心?
“来人!给朕抓活的!”
他一声令下,城楼上的皇帝近卫亦抽刀加入战圈。
除了离开的一批人外,还剩下几十人留守原地拱卫承玄帝的安全。
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的措手不及,近卫队中的一部分人面面相觑。
‘怎么来了一帮劫法场的??’
‘是谁的人手?!’
‘我们的人都被调走了,这下该怎么办?’
他们双唇微动,用的是唇语,几人说罢,皆偷偷看向身后某个位置。
那人站在离中心处稍远的石阶前,也在望着刑台方向,双眉微蹙。
他身旁的人却比他激动得多,瞪大眼,嘴巴大张,就差没直接指着底下正奋力厮杀的人大喊:操!胡硕之!你他妈怎么来了?!
此人正是胡硕之苦寻不到的柳南笙!
当看清了带头劫法场的人是谁,柳南笙震惊不已,随即便是懊恼。
胡硕之这家伙!
柳南笙看看背对着他们的承玄帝,又看看周围剩余人手,磨了磨牙,满腹不甘心。
他转向身旁的人,刚想请示要不要动手,却见那人看也不看他,只盯着一个地方,如野兽般锐利的眼中,一改森寒,像是烧了两把火在里面,火光耀耀,还带着又惊又恨又愤似乎又有点喜悦的复杂情绪。
看的他一头雾水,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——
自某个角落又奔出两人,两人一高一矮,高的那个握着矮的肩头,边护着往刑台方向去,边砍杀周边围剿他们的禁卫军。
高的那位又是个脸熟的人,他暂时想不起来是谁,倒是矮的那个,尽管脸被涂黑,可五官轮廓怎么越看越让他心惊呢?
云裳被冯岳山护着,抱着弓弩,两人逆着人潮向胡硕之靠近。
距离近的沙洲军士们见了,连忙扑过来帮忙。
两队人最终成功汇合在刑台下方,云裳趁禁卫军都被胡硕之他们缠住,仗着身量小,率先爬上刑台。
台上的侩子手早逃命去了,硕大的台面只剩下那个被绑在受刑柱上的人。
她跌跌撞撞,还未靠近,泪水便已汹涌。
“慕治琛,你疼不疼?”
云裳好想抱一抱他,可伤痕累累的身躯让她无从下手,她哽咽着摸了摸他的脸,勉力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笑:“我来救你了。”
“你要生气就生气吧,反正……从今往后……你哪怕是想丢了我,我也跟定你了。”
泪水模糊了双眼,是以云裳并未看见,被她温柔抚摸的人正一脸尴尬,并没有她以为的生气她又不听话,跑来涉险,反而神色极其不自然,甚至略有些心虚的望了望城楼方向。
城楼占据高位,上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,众人正惊疑不解时,承玄帝认出了那个娇小的背影,嗤笑出声:“果然,这个小奴婢根本没死,慕治琛,枉你用尽心机,还是白费了,今日,朕便大发慈悲,送你们这对鸳鸯一齐上路。”
众人这才恍然大悟,有关那个奴婢出身的云侧妃,若说他们以前只是略微耳闻,那自双生子一事后,便是如雷贯耳了。
没想到前段时间才听说云侧妃和双生子已被烧死在将军府,原来是诈死。
可惜了,到底还是要做一对亡命鸳鸯。
众人啧啧可怜。
胡硕之他们也厮杀到了台上,冯岳山眼疾手快,长刀飞掷,替云裳砍断一支不知道何时射过来的冷箭。
云裳只觉得耳边疾风掠过,背后一寒,再回头,就看到断在地上的箭矢。
“快!人越来越多了,再耽搁下去就走不了了!”胡硕之双目血红,脸上全是飞溅的鲜血。
禁军众多,他们越发感到了吃力,而在这时,城楼处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皇帝近卫队。
云裳搀扶着慕治琛,胡硕之和冯岳山挡在他们身前奋不顾身。
她扭头看向城楼,观世之力大开,哪怕相距几百米之遥,依旧让她清楚的看到承玄帝那张居高临下自鸣得意的丑陋嘴脸。
云裳咬着后槽牙,蓦地举起弓弩。
看到她的动作,承玄帝眉头微挑,不以为意的冷笑。
直到——
黑点越来越大,越来越清晰,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,箭头已迎着他的面门劈空而来,承玄帝冷笑还挂在脸上,略有些僵硬。
周围众人哪里能想到距离那么远,一个弱女子的箭居然还真有这么大的威力,谁都没反应过来,还是一个近卫动作快,却也只来得及一把推开皇帝。
承玄帝摔跌下去,近卫、太监慌慌忙忙给他做肉垫。
汪启撕心裂肺的大吼:“护驾!护驾!保护圣上!”
承玄帝栽在人堆里,一张脸黑成了锅底,太监七手八脚的扶起他,才看到他头顶的九龙玉冠上,正大喇喇的插着一根箭矢。
就差那么一点,若非被推了一把,改变了他的位置,这根箭矢就会插在他的眉心上!
承玄帝摸到玉冠上的箭,气急败坏的扯下它,大难不死,让他既愤怒又后怕,整个身体都哆嗦起来。
他指着底下那个娇小的人,恶狠狠的:“给我将她碎尸万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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