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桑抬手挡住了他,任由姜柔的牙齿深深陷入自己血肉中:“无妨。”
施不识怒道:“你倒是无妨了!回头叫总督瞧见了,老子要断胳膊的!”
或许是自己真的长大了,也或许是这段时日徘徊于生死一线的经历,祁桑瞧着眼前的女人,似乎除了恨意,再无其他。
她是恨她的。
是她自己要来世上的么?
是她出生之后祁华章才不再爱她的么?
她明明什么都没做,尚在腹中之时就要承受她的疯狂,才不过七个月就被强迫着来到世上。
孱弱病痛缠身,若非兄长日夜不眠地养着,抱着,她早就死了。
祁桑没有兄长那般胸襟心怀,他心中有丘壑,容得下天下,对情爱得失之事也看的淡,对父亲的冷漠,母亲的疯狂,都一一接纳了,只求一个顺其自然。
但祁桑没有。
她计较母亲因爱生恨却将满腔怨恨发泄到自己身上,她痛恨父亲冷漠自私宠妾灭妻对亲生女儿视若猪狗。
这些阴暗的情绪滋生于她身体的每个角落,悄悄生根,然后在兄长去世后,彻底疯长,缠着绞着她的每一寸血肉。
姜柔咬得那样用力,几乎要咬断她的腕骨。
疼痛伴着快意传来,祁桑眼底漆黑,又分明是染着笑意的:“娘亲,我今日瞧见了林氏,难怪父亲那般宠爱,多年不见,依旧风韵犹存我见犹怜,啧啧……”
姜柔眼底的火蹭一下窜了出来,刚要继续用力,喉骨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了。
施不识脸都白了,咬牙切齿道:“老子他妈叫你松口!!!”
这力道姜柔受不住,几乎是立刻扭曲着脸色松了口,带出满口的血红。
扶风立刻上前,拿了个新的帕子帮她擦拭血迹。
奈何姜柔这一口咬得太重,血肉几乎都要翻卷出来,怕是要叫大夫来处理一番。
“别急着发疯啊……”
祁桑却浑然不觉,她慢慢弯下腰,盯着姜柔布满血丝的双眼,轻轻道:“作为你的女儿,这一点孝道我自然还是要尽的,等着,回头我先叫你瞧瞧你那将军夫君是怎么个疯法的,这样百年之后,我也好给你们葬在一处,墓碑上就刻……疯夫颠妇,如何?”
她说着说着,就轻轻笑了,而后异常温柔地拿手摸了摸她的脸:“乖,等着啊……”
扶风看着她分明是笑着的,眼底却铺着一层水光,心中不忍,低声道:“主子,够了,先去处理伤口吧。”
祁桑挥挥手:“施不识,放开她吧,别真一不小心给掐死了。”
她说完,便连一眼都不再多看,转身便向外走。
这几步走得实在太飘,比刚生完孩子就下榻的女子强不了几分,扶风赶忙扶着她。
施不识这才嫌弃万分地甩开手,两三步追上去,一本正经地纠正她:“喂!本督可是堂堂东厂厂督!你便是见了面不磕头跪拜,好歹也得恭敬地叫一声施提督吧?”
话音刚落,眼睁睁看着祁桑面色一白,俯下身呕了出来。
她早上在总督府用过的那点早膳,一点不剩地全吐了出来。
施不识吓了一跳,连连后退几步后道:“行行行,不叫就不叫!你吐个什么劲儿!回头要你跟总督提这事,老子给你掐死咯!”
“你闭嘴!”
“……”
施不识一口怒火窝在胸口,恨得牙痒痒。
放眼整个大雍朝,就是姚不辞那老贼见了他都得客客套套,这死女人,她最好祈祷总督护她一辈子,要不早晚给她宰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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