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峰并非想跟程淼对着干,他本意是想竭力争取程淼的支持,希望她能把临平所有矿企出个好价钱打包买走。
但现在两个人客套话没说一句,开口就说负债两千亿,后面的话就很难谈。
别人自己还欠外债两千亿,怎么可能拿出六十亿来帮你?
听了凌云峰的话,程淼轻笑,“凌县长真是太年轻了,凡事很想当然啊!我们讨论矿投集团去向问题,省委常委会、市委常委会、经济工作会,讨论了十几次,都没有定论。”
“你倒是会做人,直接一句不许下岗,就让我们这个冉冉升起的新企业尾大不掉。”
省长李立中也笑道,“云峰毕竟年轻,工作经验有限,优柔寡断,这很正常!他在基层工作,跟底层老百姓接触多,肯定要心疼那些矿工的。说句实在话,有的矿工那么老,哪怕他们不在矿上工作,哪怕矿上没出事,他们也是不好在社会上找工作的。”
“专业技能和个人能力本领有限,就业渠道受限,这个毋庸置疑。失业不过早晚的事!”
“呵呵,那是他们不够努力呗?没学历没本事,找不到好工作,一把年纪活该失业了。”凌云峰笑道。
“咦,你这是什么话。咱们谁的工作也不是别人塞过来的,还不是靠自己努力!他们找不到工作,可以去摆地摊开直播啊!这都是个人的选择,不能什么事都怪组织。你离婚了,也怪不得组织,不能找组织算账,对吧?大家都是自由恋爱、婚姻自由,组织可没说让你好好的日子,不好好过。”李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凌云峰目光冰冷,李立中不以为然。
程淼不甘示弱,继续发难道,“凌县长,你可能不知道,这些矿工因为再就业的问题,已经闹过很多次了。先把事态平息,冷静下来处理才是最重要的。扩大社会不利影响,只会让企业更难做。谁都想你好我好大家好,让矿工吃饱饭。可吃饱饭的前提,是大家有能赚钱的饭碗。”
“饭碗要是都砸了,那就真得饿肚子了。”
矿投集团接手了江东矿业的所有煤矿,几次转型,效果都不太理想。
因为屡屡发生安全生产事故,江东省大多数煤矿被禁止开采,加之煤炭价格下行,生意非常不景气。
不仅原有订单难以完成,因为企业改制重组、更新换代拉下的外债如雪球般翻滚。
省委几次组织专家帮忙研究解决方案,可就是几番商议不下。
在凌云峰进来之前,几个人还在为下岗工人的事争吵。
省长李立中和矿投集团董事长程淼的态度,基本代表了大多数领导决策层的态度,一致支持煤矿工人下岗。
即使省委书记张明远、省委副书记陈锋平、省委办公厅秘书长吴江涛态度一致,不同意让工人下岗,也改变不了什么。
他们的同情和优柔寡断,是可以减税降费,是可以争取资金?还是能清偿债务?
都不能!
只能增加企业负担!让企业空转!
在此企业存亡攸关的生死时刻,那些享受了企业大半辈子照顾的老矿工,主动站出来牺牲一下自己,怎么了?
不就是短暂失业吗?
别人失业了,也没去寻死啊。
矿工们失业要死要活,不就是想多要钱吗?
把毒瘤割除,大家才能更好的生活!
程淼的歪理邪说,气得凌云峰握紧了拳头。
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多矿工,企业怎么可能获得大笔安家费?
程淼的谬论就是在本末倒置!现在她把矿企工人当负担,当初领钱的时候怎么按人头掰手指算钱呢?
凌云峰被气笑了,“程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,想必不会不知道,企业在初创阶段,要面临各方面的压力和支出吧?企业负债是再正常不过的,无论如何都需要成本投入,怎么降低成本,怎么让企业盈利才是管理者最该考虑的问题。”
很显然,程淼他们就是只想吃肉,不想杀猪。
江东煤矿是具有较完备的产业链和生产线的,毕竟一直是省属重点国企。
他们的问题在于管理有方的董事长何广坤被凌云峰给抓起来了,内部一些人存在涉黑问题,归根结底是人的问题。
而其他大大小小的企业则不一样,他们不仅产能落后,生产链不完备,还带着一堆老弱病残的矿工。大多数连五险一金都没有,如果真的正规化管理,矿投集团要付出的可不是一点点。
矿投集团果断选择接受江东矿业,而不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企业,就是为了便宜占尽。
而程淼咬着矿工年龄大、压力大的事不放,就是想拿捏全省的煤铁矿业。
她想要到更多好处,并且少一些监管。
“凌县长说得简单,不知有何高见啊?”程淼对于煤铁企业改制很有经验,她对凌云峰的话不屑一顾。
被识破又如何?
她就是明目张胆要好处,只要江东矿业,不要那些破烂货。
哪个企业不想自己利益最大化?
凌云峰笑道,“程董想必搞错一件事。成立矿投集团,不就是为了对全省大大小小的煤矿进行兼并重组和管理吗?几千亿的债务算什么,你们的目标是更大规模的产量,更大规模的市场控制,更大规模的区域市场占有率。”
“您现在的想法和做法,就是本末倒置。”
“呵呵,说得好听,不就是画大饼吗?”程淼不屑一顾,“只有江东煤矿和广源集团的产业布局是可控的,其他企业简直是一团乱麻,不值得一提。这是不容改变的客观事实,我是投资商,我有权力做出选择。”
话已至此,凌云峰早就明白了程淼的想法。
他们更在意矿投集团这个平台跳板的风险可控率。
对于江东省其他小矿的烂摊子想都没想过,不打算吃下去,也无所谓利益。
减少投入,减少损失,最大限度赚取资金,这才是他们的目标。
凌云峰喝口茶,品了品,味道还不错。
清清嗓子说道,“如果只是承接江东矿业的业务,领导们还研究什么成立矿投集团,直接改选广源集团和江东矿业党委班子和领导班子不就得了?还用费这个事?如果只要江东集团,而不要其他矿企,那无异于卸磨杀驴、过河拆桥。”
程淼脸色明显一黑,凌云峰这话说得太直白了,分明不把大家放在眼里。
凌云峰缓和了语气,继续说道,“对于江东矿业、广源集团的发展趋势,都是一样的,聚合优于分散。就算何广坤、丁万森当初如果没出事,他们的目标也是一点点将周围的小矿业蚕食、吞并,这是尊重企业发展的客观规律,也是社会发展的大势所趋。”
“程董,您得讲大局意识。”
程淼冷笑,“社会发展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矿投集团账上就那么多钱,给矿工开不出工资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我也没办法。”
程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,恨得人牙痒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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